淑蓉姊是我為協會的「婚禮甜蜜坊」撰寫介紹文章,所採訪的第一位姊妹。
雖然是四年級生,可是臉上看不見歲月的痕跡,光滑白皙的皮膚上,幾乎找不到一絲皺紋。溫柔的臉孔,眼裡時時露出不服輸的眼神,或許就是這內在的堅毅,讓淑蓉姊走出罹癌的苦痛。
淑蓉姊是日本舞老師。從單純的喜愛,即便化療剛結束,就戴著假髮去應考日本舞蛹儲備師資考試,到一路考到日本舞蛹的最高師資資格,其中的辛苦是不言可喻的。除了憑著本身天真的理念外,另一個支持淑蓉姊的力量,就是她的管大哥。
從淑蓉姊生病之後,管大哥的工作就是全心全意的照顧淑蓉姊。管大哥是個如影隨形的擁護者,從不會缺席任何一場演出,而且還是手持著攝影機全程錄影,將淑蓉姊的一舉一動化為永遠的紀錄。
「他什麼都錄嗎?」我問。
「對啊!他都錄。連禁止錄影的表演他都偷偷地錄下」。淑蓉笑著說,有些不好意思。「我最後一次化療從醫院出來,他也要錄,說:『來,做個紀念吧!』 還被我姊姊罵,說這有什麼好錄的。」
連這個都錄?我著實感到詫異。
話題轉到化療。
「掉髮嗎?」
「對。我做化療前,就把頭髮剪短。第一次化療後還好,然後開始掉髮,到了第二次後,就叫管大哥把頭髮全剃光。」
和我一樣。
「有哭嗎?」
「沒有。」又是堅定的搖搖頭。「剪頭髮的時候也錄啊!他幫我剪頭髮的時候,攝影機就架在旁邊。 」
對於我的問題,有的淑蓉姊侃侃而談,有的卻是面有難色,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可能是因為我的問題奇怪,但是也可能是淑蓉姊和管大哥就是這樣平實的活著,沒有多花腦筋去想些與生活無關的東西。
和淑蓉姊的訪談結束後,在回家的路上,念頭都在化療、錄影的上頭打轉。
有次不知道在找什麼,翻到一張舊照片,應該算是我化療後的第一張。兩公分不到的頭髮,還有點嬌嫩的伏貼著頭,像剛發芽的春草。
拿著照片,一驚,心跳猛的跳了一下,像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。腦袋中的記憶像是裝了彈簧腿似的,跳啊跳的跳到那個不太想回首的時候,然後自我保護機制啟動,猛踩煞車,趕緊轉身,再跳啊跳的跳回原地。接著呢?把照片再次塞到看不見的地方。
有些事情很難去想像,也很難去回憶。難回憶,並不是全是因為痛,而是一種無法細辨的滋味,在過往人生的味蕾上找不到類比,可是卻一絲絲,一點點的,像水穿石般透入口中。
我沒有問淑蓉姊有沒有把那時的錄影帶再拿出來看過。
想著他們的故事,不論是錄影或者照片,不論曾經用什麼方法記錄或者保留,或許都不是重點,重要的是要勇敢活在現在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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