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進書店雜誌區,愈來愈多的雜誌用玻璃紙包的緊緊的,旁邊還有警語:「拆封視同購買。」

站在商家的立場,當然希望讀者買回家,薄薄一本,那經得起眾人翻閱?況且看的快的人,數十分鐘即可翻完一本,這本看完,還有許多。雜誌琳琅滿目,就好像罐裡的誘人糖果,隨意撥開糖果包裝紙,小小一顆糖,沒幾分鐘融化於嘴,糖精還黏附唇齒間,又伸手於罐子中再拿一顆。

雜誌有時效性,尤其是所謂的服裝美容類。除了春夏秋冬季節變換而有不同的面貌,每一個月都大大的主題提醒、警告、勸說該怎麼穿,彷彿一個搭配錯誤,就該躲在被窩裡痛哭。如何遮掩小腹,如何使雙腿修長,如何使雙眼迷濛,如何使雙唇誘人。異國味,古典風,學院派,單寧,薄紗,蕾絲,皮包,鞋子,耳環,項鍊。每一本都像是某種武功秘笈的速成本,可千萬不能拆封,否則一眼就看出真假虛實,甚或被偷學了去,那可失去了價值。

有一陣子年輕人流行戴運動帽。當時不知道怎麼轉到個教人穿著打扮的節目,一位服裝設計師拿出一頂運動帽,介紹最新最夯的戴法。只見他輕輕的放在一個頭髮梳的老高的女明星頭上,然後稍微壓一下,再斜個一邊就完成了,在場眾人如得到指示般,開始拍手叫好,齊聲稱讚。

我坐在電視機前面,怎麼看怎麼覺得怪。這畫面就像是非洲婦人頭上頂著東西似的,可是偏偏人家走起來渾然天成,而這種所謂最炫的戴法卻使人走的戰戰兢兢,並且也有著讓走過的人一巴掌打下帽子的誘惑。

這造型流行了一陣子也就消聲匿跡了。

我爸爸也戴帽子。

爸爸到了台灣後,由朋友介紹在公家機關找到了工作,開始了一輩子公務員的生活。記憶中他每天都準時回家,一進門就把帽子掛在電視機旁的鉤架,公事包擺在地上。不論是遮陽擋風,爸爸就這麼一頂草帽,帽蓋本身因為經常使用,顏色變的深些,亮了點,像塗上一層薄釉。翻過來瞧瞧內部,帽沿一圈亮孜孜,輕抹一下像是可擦出一手油。拿起來聞,髮油的味道撲鼻而來。爸爸總是拿把小梳子,慢慢的梳了這邊,換那邊,然後輕輕戴上帽子,最後再壓一下帽沿,弄個角度出來。

我不清楚當時的男人是否人人都戴帽,可是我總覺得那是爸爸從上海帶來的習慣,一種派頭,和一種與過去的聯繫。

流行奪目絢麗,但卻是短暫的,就像閃爍的霓虹燈在視網膜上的片刻停留。但是真正的服裝,不論是一頂帽子,或只是一個別針,一個袖扣,卻可以有無限的遐想,有令人沈醉的故事。

不要忙著吃糖果,要珍惜值得收藏的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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