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時

第四章

「媽媽，我要畫畫了！」

「你的功課寫完了嗎？好，你等我一下。」

媽媽把客廳的桌子搬出來一點，然後在上面鋪一層報紙，把顏料擺在旁邊，當然還有筆、布、水…。

「不要忘記穿上畫畫衣喔！」媽媽提醒我。

啊！我的畫畫衣。

我的畫畫衣其實是爸爸的舊T恤，媽媽拿來給我穿上，這樣我才不會弄髒自己的衣服。

那一件T恤原來是白色的，可是每次畫完，上面都會沾到顏料，我也習慣把手擦在衣服上。後來有一天我一不小心畫到自己身上，覺得筆劃在身上的感覺很好玩，所以就在衣服上又畫了一筆，換了個顏色，再畫了一筆，然後我就停不下來，直到我聽到媽媽的叫聲。

「林小羽，你在做什麼？」

我看到媽媽插著腰，兩眼睜的大大的瞪著我，接著她把我拉到鏡子前。

「你看，你怎麼畫畫就畫到衣服上了？」

哇！我的衣服上有好多顏色，有藍色、黃色、紅色、紅、咖啡色…。好漂亮喔！我好喜歡！

我笑著對著鏡子裡的媽媽說：「媽！你看！好多顏色喔！」

媽媽原本皺著眉頭，可是聽到我這麼說，再看到我的臉上、手上、手臂上都沾滿顏料，卻又笑的這麼開心，也忍不住笑出來。

我畫畫的時候不喜歡有人看，所以在畫畫前都會把媽媽和哥哥趕走。

「走開！走開！不要看！」

「好！好！我們進去，我們不看。」媽媽說。哥哥只是搖搖頭，故意大大的嘆口氣，就走進房間念書。

我一直畫，一直畫，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，直到哥哥從房間窗戶探出頭來。

「好了嗎？我想要用電腦了。」

我點點頭，哥哥才從房間出來。

「媽媽，你覺得妹妹畫的是什麼？」哥哥走到畫前，左看看，右瞧瞧的。

「你覺得呢？」媽媽問。

「我覺得妹妹的顏色很棒，我都不曉得可以這樣畫。可是她畫的到底是什麼啊？」

「是桌子嗎？」

「不像。」

「是天空嗎？」

「不像。」

「你看這裡，這像不像一隻鞋子？」

「不像。我覺得像一隻烏龜。」

「哪裡？烏龜嗎？好像有點像。」

「你看，這裡是它的頭，那個圓圓就像是它的殼啊！」

「真的嗎？可是我覺得是鞋子。你不覺得嗎？」

媽媽和哥哥兩人討論半天，然後哥哥轉過頭問我：「妹妹，你畫的到底是什麼啊？」

我不知道該怎麼說，只好一直笑。

他們常常都不知道我在畫什麼，我也不太想告訴他們，我只是喜歡畫畫，因為畫畫讓我很快樂。我不懂的東西，我喜歡的東西，討厭的，難過的，我都通通畫出來。

所以，如果你問我：「林小羽，你最喜歡做的事是什麼？」

我的回答會是：「畫畫。」

第五章

下課的時候，我靠在窗戶邊看著大家玩。曾心慧在玩呼啦圈；林其德他們在玩抓鬼的遊戲，雖然老師說不可以在走廊奔跑；還有一些人在玩遊戲卡，輸的人哇哇大叫的時候，我都覺得很好笑。

突然我感到有人用力的推了我的肩膀，害我的頭撞上柱子，好痛！我揉揉頭，轉身去看是誰推我的，結果看到李大同跑到教室的另一邊，然後一手指著我，一手摸著肚子大笑。

我好生氣，我好想衝過去，也重重的推他一把，可是這個時候正好上課鈴響，我只好坐回我的座位。

糟糕！我今天忘了帶國語課本。老師叫我坐在王芝心旁邊，然後一起看課本。老師在前面講解生字，可是我的頭還在痛，一點也聽不下去。

我左看又看，想找好玩的事情做。然後我看到王芝心桌上有一把剪刀，我就拿起來玩。可是沒有東西可以剪啊！只有放在桌上的課本，所以我偷偷地課本的邊邊剪了一下，又剪了一下，掉下一小塊，好像是一個三角形，然後我又繼續剪下去。媽媽常常在家裡剪東西，我知道只要剪刀這樣剪下去，再轉另一邊，再換一邊，慢慢就會有小星星出來。

「林小羽，你在幹嘛？」王芝心拉拉我的袖子，低聲的問我。

我對她笑笑，手停了下來。

「上課要專心，不要做別的事情，老師看到，你就完了！」王芝心又說了一遍。

我點點頭，把剪刀放下。可是過了不久，我又拿起剪刀。嘻！嘻！還是這個比較好玩！上課好無聊，我都聽不懂。

鐘聲響起，下課了。王芝心準備要收課本時才看到我做了什麼。

「林小羽！你怎麼剪我的課本！」

我看到王芝心眼睛睜的大大，一手指著被我剪的亂七八糟的課本。這個時候我才覺得我好像做錯事情了。我小聲的說了聲：「對不起！」

王芝心看著我，然後搖搖頭，先是笑了出來，接著很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：「林小羽，以後不可以剪別人的課本，好不好？這樣子是不對的喔！」

我趕快點頭，也鬆了一口氣。我很怕王芝心會去告老師，我也很高興王芝心沒有對我兇兇。

回家後，我迫不及待的把這件事情告訴媽媽，媽媽聽了之後嚇了一大跳。

「小羽，你怎麼可以剪別人的課本！這樣子是不對的，你有沒有和王芝心道歉？」

我拼命點頭。

「明天我和你去學校和老師說一下，順便也和王芝心對不起。」

第二天一大早，媽媽就催著我出門。到了教室，老師一看到媽媽，好像就知道她為什麼會來。

老師請媽媽先坐下。

「小羽媽媽，您今天來是因為小羽剪同學課本的事嗎？」

「對啊！對啊！真的不好意思，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調皮的事。芝心呢？」

「小羽媽媽，您先聽我說。其實原本我也不知道小羽剪了芝心的課本，是芝心媽媽打電話給我後我才知道的。芝心媽媽昨晚發現課本被剪的亂七八糟，原本非常生氣，說一定要讓老師好好處罰小羽。可是沒想到芝心反過來要媽媽不要生氣，因為小羽剪的課本空白的地方，她還是看的到課文啊！沒有影響的。接著她又說，老師說過小羽是特別的小天使，我們要好好教她，保護她，所以媽媽不要氣，我再慢慢教她好了。」

媽媽聽了之後，握住老師的手。

「老師，真的是謝謝您，您真的把學生教的太好了！我們小羽在你們班真是太幸運了！芝心真的是小天使，真的好體貼善良。」

「小羽媽媽，你不要客氣！其實我聽到芝心媽媽這樣說，我也是既驚訝，又安慰，真的是個善良的孩子。芝心媽媽聽到芝心的解釋後也不再生氣，反而非常高興，因為她發現原來她的小女兒是這麼的大方懂事。芝心媽媽還說，原來她比女兒還不如呢！」

媽媽聽到老師這麼說，眼眶突然紅了，而且還有眼淚掉下來。

從那次以後，我再也不敢隨便亂剪別人的課本。我不喜歡媽媽哭。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