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25日星期三
今天是到協會當志工的第二天。
TBCA,中華民國乳癌病友協會,是一個非政府組織,是一個病友幫助病友的團體。
上個星期第一次和協會的秘書長葳婕見面,她侃侃而談協會的宗旨,組織,目前正在進行的計畫,年底世界年會在台北舉辦的事宜等等,我並不認為他們的組織有多麼的龐大,所以更訝異於在這過去十年間,她們所完成的事情。
談話進尾聲時,葳婕問了我一句話,讓我有點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「你是好人吧?」她說。
乍聽之下,我有些錯愕,但是很快的我明白她的意思。可是我總不好說自己不是好人吧?
我有點扭捏的回答,「我..我不是好人,我是…病友。」
她一臉詫異的看著我,然後驚呼,「你是病友?那麼你是姊妹!來來來!給你一個擁抱!」
我有點不知所措的回抱了她。
姊妹,她們通通稱呼病友為姊妹。她們說這是前世結下的緣,今世用身上的疤痕來相認。
初聽到這個解釋,我心頭一震,好像十三年來所沈澱的情緒,被好好的搖了一下。
對,十三年,從治療結束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三年。
疤痕,一個每天無法避免見到的記號,從來不曉得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看待。
我並不會對著鏡子自艾自憐,我也絕不會讓眼光停留,因為它真的有些醜陋。
去年我的朋友C.C.在美國推動Asian Breast Cancer Project, 那時我開始和C.C.有所接觸,也開始第一次用第一人稱寫下當時的心情歷程。
那篇文章寫的不好,我自己知道,因為一下子太多片段湧上,讓人有時空錯亂的感覺。在那些不願回首的記憶,我就像在海灘上挑選漂亮的石頭般,撿那我願面對的片刻。
在那之前,我從來不會主動談起,我就像我那掩藏的極好的疤痕一樣,裹在層層的保護中。
為什麼呢?
可能是因為膽怯。就像躲過一劫的人,不願去壞了自己的好運。
可能是因為害怕。害怕這個我不了解的疾病。害怕那種手無寸鐵的感覺。害怕若是它再度找上我,我會不知道如何閃躲。
其實在決定在這裡寫下日記之前,我也問自己為什麼現在又有所改變。
或許是因為成熟了。
或許是因為時間到了。
或許是因為經過這些年的躲藏,自己也累了。
或許是因為該好好了解這個疾病的時候了。
或許是因為該像葳婕、C.C.一樣,為其他姊妹做點事。
我不知道答案是哪一個。這個日記絕不是therapeutic,我想我只是想記錄一些東西,一些或許將來我才會明白的東西。
以後,在做志工的同時,我會記下自己的想法,有關乳癌,有關治療,有關我看到的人,有關我學習到的事。我會介紹協會的活動,她們的願景,她們的努力,她們的成果。
或許我的紀錄會對一些人有少許的幫助。
我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