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了胡說八道藝術時間。

這是尤利安.羅斯費爾德在台北市立美術館的「製造-世界」展。尤利安.羅斯費爾德是德國新媒體藝術家,曾在慕尼黑和巴塞隆納研習建築,1999年起在柏林居住與工作。主要創作是敘事型錄像裝置作品,這次的展覽是第一次在亞洲的展出。「收容所群像」我所看到的第一件影像裝置作品,其中包含九組影片,並且在同一時間播放。

一走進展場,就是一個超大的螢幕。從正在播放的影片中,看到一群亞洲男子穿著乾淨的廚師服裝、帽子,正在發放便當。背景不是一般的房間,而是貼了紅色小磁磚的牆壁,裡頭有像在動物園內讓猴子玩耍抓虱子的人造樹枝。這些男子拿好便當後,就各自找個位置,或坐或站或蹲,然後開始一點一點撕碎保麗龍材質的便當盒。

右手邊的影片是一群像是來自中東,或者回教地區的女人,全身包的緊緊,沒有露出一根頭髮,然後在一個類似植物園仙人掌區中,單調且重複的使用吸塵器吸地。

目光往前,一群黑人漫步於光潔無暇的希臘雕像中。他們穿著同樣黑色的外套,黑色的褲子,彼此似乎熟識,偶而可見到不易被人察覺的打招呼。漸漸的,一個個從外套內拿出穿著草裙的娃娃,然後放在地上,娃娃隨著無聲的節拍擺動臀部。

另一個螢幕的主角又是亞洲男子,穿著整齊的西裝,拿著塑膠玩具槍,像是森林中狩獵,又像是在害怕敵人的突襲。看似高聳的植物,可是依舊讓人有一種在植物園的熱帶叢林區的感覺。

穿著比基尼,打扮妖豔的女子,像是一群性工作者,在一座昏暗的倉庫,拿者抹布擦拭布滿灰塵的銅雕像;來自巴基斯坦的男人小孩,每個人手中拿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花,在一個像是澡堂的地方,不斷的將花束插進噴水池中;工人們兩手提著一疊疊報紙,走向一個如同輸送帶的地方。他們將報紙放下,疊起,打開,但是大風卻吹的報紙四處飛散,他們不斷的放下,報紙不斷的被吹起;在一個類似巨大工廠的地方,穿著橘紅色制服的工人捧著一盤盤尖銳的物品,整齊的放在地上,像是在拼出某個巨大的整合體;吉普賽的老婦人推著廢棄的旋轉木馬,等到可以轉動後,個個跳上座位跟著旋轉,張個無牙的大口,伸長手臂,招呼其他人一起歡樂。



這九部影片同時播放著,螢幕懸掛的位置有前、有後,在左、在右,如同構成了一座迷宮。不確定是開始、終結或是那一個特定時間點,每部片子的所有演員會聚在一起,像個合唱團似的發出「啊」或者「歐」的聲音。參觀者會聽到此起彼落的「啊」或「歐」,像是截取到一首曲子的一個片段。這種原音,似乎代表著他們的呼喊,一種不知如何解釋,無法轉為語言理解意義的抒發。在某個時間點,所有的片子會回到原點或者終點,這時九部片子同時發聲,像是個大合唱,然後螢幕變暗,展間一片漆黑。

當整個展場只有你一個人時,身體還感受到聲音的迴盪,螢幕卻fade out時,還真是個蠻詭異的經驗。

這九個片子的場景都在一種類似展示間,或是廢棄場所,彷彿片中的角色是一種非我族類的被觀察者,被隔離者。他們沒有接觸其他的「人」,甚至彼此之間也沒有多少接觸,唯一和他們共存的是他們手中的物品,沒有感情、沒有生命。他們重複著機械性的動作,徒勞無功的在一個冷酷的,不自然的環境中生存。

每一個片子,都充滿著對種族(亞洲、歐非洲、吉普賽)、性別(性工作者、清潔婦)和職業(橘紅色制服的垃圾工人、報紙搬工、擺地攤)的刻板印象。這些不難察覺的刻板印象,點出在德國社會中,面對這些中下階層,外國移民等時,所存在的疏離、差異和偏見。種族、移民和職業、階層的糾纏難解,將他們推向社會的邊緣人,他們的身體只能在無生命的物體中遊盪,背景噪音淹沒了他們的聲音,只有在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,微小的個體組合成一個稍大的合體之後,才可能聽見。

這次的展覽還有其他作品,例如「美國夜譚」、「我那陰鬱多雲的家鄉」、「驚愕之人」等,都在唯美、精準的背景中,表現出一種空間的重疊、人物的疏離、與環境的隔閡等,促使觀賞者探究自身生存的真實性。

這些影片的片長有16多分鐘的,也有50多分鐘,想要全部看完要花不少時間。「收容所群像」是投射在超大螢幕上,再加上音響效果,所以整體的震撼性較強。或許因為才從「迷宮」走出來,再去觀賞其他作品感覺就不這麼強烈,不過每個作品因螢幕大小、擺設的角度、高度差異等,卻也營造出不同的效果。

這個展覽還會持續到6月3日,地點在台北市立美術館D.E.F.展覽室。想要體會一下錄像裝置作品的,可以去嘗試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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